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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 识时务俊杰随大势 灵泉寺掌柜遇师爷

（三）

却说财主这边，自造桥的陈师傅撂下半阑干的工程走后，他留下的刘氏两兄弟按财主的吩咐，把收尾工作也完成了。刘氏两兄弟想到双宝山下落户的事，也得到财主的应允，便高高兴兴的向财主告辞回桂林去了。打算回家过个年，然后再把家中人一起带来，就在双宝山下，自己动手，就地取材，用石头建起两间屋先安顿下来，在这一带一边揽些石匠活做着，一边慢慢的扩建房屋，就在这里落叶生根了。

建桥的收尾工作全部完工了，财主照常按一般的礼节，吩咐人把工地收拾干净，用师傅准备好的祭台，摆上三牲贡品，像模像样的祭祀了一番，算是竣工典礼，宣布开放通行。炮竹声震响得三都街周边所有村子都听得到。石拱桥开通后，乡邻们得了方便，无不赞财主为乡里造福，人们对他也越加的尊敬和爱戴。

自那以后，人们也开始发现，财主的生活习惯好像越来越低调了。他很少出来走动，也很少见他上街吃烧鸭粉了。

财主的反常表现，粉摊老板心中既高兴，又疑惑：这财主家的风水都给毁了，难道他还没觉察出来？既然没觉察出来，但他怎么的又变了一个人似的？那又是为什么呢？于是他又想起了师傅说的，要到五十年、百年之后，才看得见他所弄的那些神招法术是否应验。看来，财主是还没有觉察到的了。唉！这财主还真的是个老实得有点憨厚。这样的人居然能享这样的大富？真是他命中注定，让他遇上这么好个风水。这人啊，还是要看命，命好了，这天底下的好事都会自己找上你。命不好，你就是天天起早，这好事也难得让你遇到。好的风水，好的机会，也是靠有缘份才遇到的。过去那些事，也是出于嫉妒恨，花了那么多的心机，也花了那么多钱财去和他斗，到头来，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好处。即使是五十年、百年以后，他们家败得精光，他们家人都穷死了，饿死了，他也不知道了。和他还有什么关系？而我自己呢，又能从中得到什么？我自己也不知道。到那时，我的后人又会从他们家的败落中得到什么？如果我的后人也像我一样，成天花心思，花钱财去和人斗，说不定他家还没败落，我们家就先破产了。想想这些，老板心中忽然间产生了一丝悲戚的感觉。

却说财主在刚察觉自家风水，受到鬼师暗施诡谋之害时，也曾一时气起，要去追杀鬼师以雪家恨。由于他母亲阻拦，也就作罢了。家中的事，他母亲已有吩咐，以后都由他定夺作主，他也就不用再凡事都要去问一下了，存心的让老人家吃斋念佛，也算是孝心吧。这么大一个家业，事情自然很多，一旦忙起来，确实让他疲于奔命。想起母亲的吩咐，一则需要帮手，二则也想趁机会调教一下两个兄弟，就试着慢慢的，把一些简单的，比如去催催租；到佃农家了解了解农事；了解一下自家田土家业的状况呀，给他们从中得到一点历练，增长一点见识。日后可以帮自己一把。到他们都长大成人了，树大分桠，仔大分家，兄弟情份再好，到头来总是要自己过的。经他这样安排下来，虽说是因为建了这座桥坏了风水，但这桥建好后，生产生活却是眼见得方便了许多。得到乡邻们的许多赞许。他自己也感觉得到不少的心理安慰。那以后的，还没发生的事，也就在心中淡了下来。

知道因为建这座桥，让鬼师坏了风水的事，除了他两母子和那叔公外，其他的人并不知道。那叔公自然也会守口如瓶，不会拿这事唱出去。他也怕人家会问他，以前你为什么没看出来？那样一来，也会毁了他的名声。至于那个暗中作怪的人如果是本地人，他也不会“此地无银三百两”把自己指使人做的缺德事讲出来，他也怕报应的。至于那个鬼师，他在外面也不会把自己做的这些缺德的鬼事讲出来，让人知道他是专门搞左道旁门的妖道邪术，以后谁还敢雇他请他？再说，虽然这风水是给坏了，但那神灵的事情，并不是说坏就坏了的，就像那叔公说的，那还得到五十年、百年之后才会应验而显露出来。总不能坐等败家吧！眼下不还是风调雨顺的吗？所以，该做的事他还照做，决不荒废了事业。

在忙碌中，时间不声不响的就过去了一年多。到第二年（1856）末，听得有人从柳州回来说，大成国的义军正在攻打柳州城，柳州城外都是大成国的人。听到这些消息，他心中就有点不安起来：不知道大成国是个什么样的国体。柳州到三都这地方才只60里地这么近，到时大成国攻下柳州后，要来三都不过是半天时间，到时候不知道会出个什么情况？心中实在也没有底。

时下柳州又正在打仗，又不便出去打探消息。好在这几年修房建桥，也把家中的储蓄现钱基本上都花光了，虽然这财主名声在外，人们都知道我们是家大业大的大户人家，但这些年的花销，也是众所周知的。眼前剩下的，也就只有田地房屋，这些拿不走抬不动的产业了。也不怕他兵匪来抢。就是他们攻占了柳州城，柳州一带是他们的天下了，他们不也是要靠收捐纳税，来维持他们的天下吗？像我们这样的大户人家，他们不也还得巴结着点。但是对这样的乱世，该防的还得防着。想到这些，他就在心中谋划着：眼前是秋收的季节，正是租谷入库的最忙的时候，如果兵匪来抢，这库粮不就正好变成为他们准备的了。

于是，他经过一番考虑，就在心中决定下来，今年不收租了。让佃农们自己留着，各自保管好，日后时局安定下来以后，就当是请他们代管，扣除10%，留给他们作保管费。他马上叫来两个兄弟，叫他们挨户的到佃农家中吩咐。这是何等聪明的一招？你说，他们家一年租谷七、八万担，要入库收藏，是个多大的工程，谈何容易？他这样一化解，不就等于是坚壁清野，化整为零了。对他自己，对佃农都是两得利的事。无不皆大欢喜。

转眼间，一年就过去了。大成国义军围攻了将近半年时间，清军主力大都尾追太平军北上了，只有少数兵力困守柳州城中，粮草不继。而靠地方团练的外援，力量有限，杯水车薪，到了1857年3月中旬，城中已是援断粮绝，大成国义军攻克柳州指日可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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